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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龙玉玉。

以宁夏风貌为主题的叶雕作品。

叶雕作品《哪吒》。

4月的银川，漫步在贺兰山下，早春的花已竞相绽放；周边的树都吐了新芽，就等着再过些时日便能枝繁叶茂了。期待着满眼绿意的日子，却在不经意间走进了叶雕非遗传承人龙玉玉在漫葡小镇的叶雕艺术工作室，在她的指导下，几位体验者正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刷着手下铺开的树叶，这些如手掌般大小的梧桐叶，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展现着另外一番美好。“最近我的叶雕作品在银川文化馆展出，大家也可以去那里欣赏叶雕的美。”龙玉玉说。

三十多道工序下的古老技艺

叶雕，顾名思义，就是在树叶上雕刻，它以秋季成熟的自然落叶或直接从树上摘下来的树叶为载体，借助叶子的形状、纹理、筋脉，充分利用叶材纵横交织的脉络、自然残缺来描摹出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图案，每片叶雕都向人们诉说着一个故事。

“叶雕源于周代，兴盛于唐宋。到了清末时已经濒临失传，从事的人极少。”龙玉玉祖籍河北，作为贺兰县叶雕非遗传承人，她的手艺是跟着奶奶学习的。“小时候在河北，我经常看奶奶用叶子雕出不同的画面，那时候她经常会用叶子做福字，或者其它有吉祥寓意的画面。不过现在我做叶雕用的技法已经和她当时的方法完全不同了。”

龙玉玉介绍说，奶奶当时做叶雕，采用的是干雕手艺，技法比较像剪纸，就是将纸换成叶子，用剪刀和刻刀来雕刻作品，后来这样的方式被机器取代，很多手艺人就不做了。“现在我所用的，是‘湿雕’技法，目前全国也就十几个人用这个技法做叶雕，全程需要纯手工完成。”

原来，一片完整的叶雕要在纯手工状态下历经选材、清洗、浸泡、晾晒、高温蒸煮、设计、制图、雕刻、吸水、烘干、喷蜡等30多道工序，每道工序中又细分为很多步骤，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制作周期也相当长。龙玉玉正是应用“湿雕”技法，创作出更加具有时代主题的叶雕作品，宁夏风土、重要节日、人物、动物，还有年轻人喜欢的动漫等，在她的作品中都有体现。“我们在镇北堡西部影城还有一个叶雕艺术馆，加上这个工作室，两个地方都有开课，就是希望能让更多人来体验叶雕这门古老的艺术形式。”

每一片叶子，都有自己的语言和性格

“每年8月到11月是我们集中收集梧桐叶的时间，过了这个时节就没有了，所以每次要收集很多叶子储存起来。”在工作室二楼，有大约三四十平方米的空间，专门用作储存叶子，龙玉玉说，这些叶子都是经过处理的，不会发霉。

轻轻捡起几片观察，有嫩绿色的叶片，也有墨绿色的和棕黄色的，不同的颜色是不同时节的见证，一眼看去，彷佛看到了一棵梧桐树最好的年华。

宁夏常见法国梧桐树，龙玉玉和爱人常去西夏区附近寻找，路边成排的梧桐树林就像天赐的“材料库”，总是在应有的时节给他们一次次的惊喜。“有时候找到适合的叶子会非常激动，因为并不是所有梧桐叶都适合做叶雕，比如叶背面带绒毛的就不适合，所以可能一排梧桐树，只有一棵树上的叶子符合制作的要求，如果再能找到叶形漂亮的，就会特别收藏起来。”

本以为只要是梧桐叶，收集起来就好，没想到从第一步开始，就要下这么大的功夫。眼前的这些叶子，也变得不再普通，它们将在龙玉玉的手中，变成一幅幅会讲故事的作品，重获生机。“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在我看来，它们都有自己的性格，你需要凭经验，看得懂它，理解它的语言，和它一起发挥想象，这样才能创作出有灵魂的叶雕作品。”

特殊的处理，让叶子更具意境美

龙玉玉的叶雕作品色泽自然，栩栩如生，即使是棕黄色的叶子，拿在手里也是软的，并不会脆掉损毁。那一片片树叶，薄如蝉翼，柔韧如布，颇具天然古朴的美感。在她的工作室里，摆放着这样两幅作品，一幅《虎》，绿色的叶底上，一只虎威风凛凛；另一幅《狼》，棕黄色的叶底上，一头狼仰天长啸。同是动物主题的作品，却体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境。前者带着森林的生机，更加凸显虎的威严；后者则是大漠荒野的荒凉，仿佛带着月色，真的能听到一声狼啸。“你瞧，这就是不同的叶子，会有不同的性格，根据它本身的特点去创作，雕刻出来的作品才更加生动。”龙玉玉介绍说，其实这两幅作品之所以有明显颜色上的差异，在制作技法上，还暗藏玄机。

因为采用的是“湿雕”技法，最重要的就是要将收集回来的叶子先进行清洗，再用特制的药水煮，这时叶子因为氧化在颜色上会发生变化，龙玉玉说，一般在主题画面完成后，还需要用药水还原主题画面之后四周叶底的颜色，让它呈现出氧化前的颜色，比如《虎》这幅作品，就是在完成主画面后，用药水重新还原了叶子本来的颜色，但《狼》却保留了氧化后的颜色效果。“所以你看《狼》这幅作品叶底颜色更丰富，有棕色和深棕色的搭配感，营造了这幅作品的意境美。”

那一方透明之处，是时间，更是用心

龙玉玉介绍，在制作叶雕复杂的工序中，最难的就是叶脉与叶肉的分离。

记者拿起任意一个作品在阳光下看，果然，每一个作品的透明部分，竟都完整保留着叶子纵横交错的网状筋脉，这些纤细的线条是大自然之作，和手艺人的手工融为一体，为作品带来了别样的美感。

“制版时需要用刀，等真正在叶子上创作时，就需要用刷子了。”龙玉玉说，制作叶雕需要各种刷子，这些刷子不光大小不同，刷子的毛也有粗有细，有软有硬。有些刷子买回来不合适，还要根据制作实际情况再做改造，真正准备好一套工具，也是需要经验来搭配的。

说着，她拿起台面上的一个刷子，继续完成一幅没有完成的作品。只见她一手将雕刻着完整主题画面的模板按在叶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刷子熟练地由内到外刷着叶子，刷过的地方，叶肉会被一点点褪下来。“最难的是，叶子还有一层薄薄的筋膜，一不小心，整个叶子就会戳一个大洞。一般要刷两遍，第一遍刷掉叶肉，第二遍刷筋膜。有时候就是这一步，稍不留心，手下没有掌握好力道，就会把这层筋膜戳破，前面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龙玉玉笑着说，不过这样的事情在制作叶雕这种艺术品上太常见了，自己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心脏，破了，就选新叶子重新开始，“人生也是这样，遇到坎了没事，打起精神，重新开始！”

随着她越来越细腻的动作，主题画面周围的叶子逐渐露出透明的筋膜来，整个过程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扰了这份专注，毁掉了一份心血。工作室人来人往，沉浸创作的龙玉玉眼前只有那片叶子，那里的世界之大，或许只有她自己可以体会。

本报记者 王敏 文/图